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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聞中心 顧孟潮“讀建筑”(欄桿的故事)
發布時間:2013-06-08 瀏覽次數:212 返回列表
欄桿,是人們十分熟悉的一種建筑設施,當人類還處于幼年時期便創造出欄桿來了,因此它有著極其豐富的文化內涵,有著幾千年上萬年的悠久歷史。但是,欄桿像臺階一樣又是那么的不起眼,總是靠邊站:“它被安置在臺階邊、井邊、河邊、臺基邊、游廊、亭子邊、窗戶外邊、紀念碑邊、人口邊、草地菜園邊、國界邊……它是名副其實的建筑邊緣構件”。它不屬于建筑主體,因此被叫作“建筑小品”。然而該小品的作用并不小:人生、人類看來是不能沒有遮欄的!現在很需要理解、愛護和創造出更多更好的欄桿。 近些年,我國的不少地方,注意了環境的綠化、美化工作,我們周圍的草坪、樹木、鮮花與日俱增,令人可喜。但是,為了保護綠化,欄桿也多了起來。細心的人會發現,欄桿里面確實有文化,只是這種文化決定了把欄桿做得高、密、尖、花哨,不是“與人為友”而是“與人為敵”。 嫩嫩的綠綠淺淺的草,當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欄桿之后,剛剛被草坪和鮮花喚起的安詳、寧靜、舒坦的感覺全被破壞了。前些年流行的奔鹿、熊貓、五星圖案的復雜欄桿,好像是不甘心“靠邊站”當配角似的,硬要用人工的矯揉造作與自然美爭高低,意欲美化,效果卻適得其反。最近,北京三里河路西,從釣魚臺到木樨地新修了近二華里黑龍圖案的欄桿,密密麻麻,頂上帶尖,似乎要鎖住那草坪上落葉組成的金色秋天,真是大煞風景!沒想到中國這個歷史上欄桿文化水平極高,欄桿杰作不斷涌現出來的國家,而今天卻很難發現幾處欄桿佳作。 李允鑠先生,在《華夏意匠——中國古典建筑設計原理》一書(廣角鏡出版社,一九八二年三月初版;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,一九八五年重印)中,對中國古典建筑的欄桿有十分精辟的論述。如在二五一頁他如是說:大概,世界上自古至今的建筑形式中,只有中國古典建筑曾經運用過以欄桿作為建筑構圖的主題,或者說讓它占據著相當顯著和重要的地位。我們可以想象得到,沒有欄桿的天壇和祈年殿,沒有欄桿的太和、中和、保和三大殿,這些建筑藝術的杰作就會黯然失色。 欄桿之所以成為中國建筑主要構件之一,原因就是臺基和欄桿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,“欄”必然隨著“臺”而至,臺基形狀和構圖主要通過欄桿而表現。其次,力求“空間的流動”是中國建筑的一種基本設計意念,在空間的組織和分隔上,常常喜歡要有規限而又不封閉視線,因此使用欄桿的機會就特別多。由于使用的機會多和視覺中地位的重要,很自然就會對欄桿的設計重視起來,促使它在構造上和形式上都發展到一個很高的水平。 與李允鑠先生的深刻見地相比,《辭海》對于欄桿的解釋就顯得過于簡略:欄桿——用竹、木、鐵、石制成的攔隔物。 再看看《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》的解釋,也高明不了多少:欄桿(balustrade),以石、木、金屬、陶土、玻璃或其他材料制成 的矮柵欄。用在屋頂、陽臺、平臺、樓梯和其他高處的邊緣,以防人 們跌落。…… 最近見到韓增祿、何重義教授主編的《建筑•文化•人生》一書中(北京大學出版社,一九九七年三月版),郭偉先生的文章說到欄桿的幾種功能:一、作為阻止閑人闖入的障礙物,是一種安全保衛設施;二、作為視線的屏障,以增加空間的層次:三、作為限定視覺空間的邊界,有助于形成一定的城市景觀特征。(第118頁)這里仍然沒有能概括欄桿豐富的功能,以及欄桿的眾多類型。令人深思的是:中國古建筑的木欄桿中便有:尋杖欄桿、靠背欄桿、坐凳欄桿、直欞欄桿、花欄桿、叉子欄桿等極為豐富的類型,可扶、可靠、可坐、可依、可觀,既與人為友,也有時讓人敬而遠之或與人為敵……反而在我們走向現代化建設的過程中,欄桿的許多重要功能正在喪失,欄桿的類型不但未能增加反而在減少。 欄桿一般是由欄桿柱、欄板、連桿或扶手等組成的,有透空的帶花格或圖案的欄桿,也有實心的欄板局部透空或全部不透空的欄桿。并且,欄桿常常與樓梯、臺階、門窗、柱廊、臺基等構造方式聯系起來,有時它也自成整體,有著自身完整的主題圖案和作為引導和收束的藝術處理。如常常作為欄桿的“開放”及“終點”的各種形式的抱鼓石,都是中國古典建筑中的欄桿杰作。 對欄桿的設計不僅要考慮到美學和藝術的需求,還有科學的標準。據日本的人體工程學統計,身高為一百厘米時重心約在五十六厘米處。中國人的平均身高為一百六十七厘米,因此重心高度為九十四厘米。為了人的安全,考慮比這個平均數要高的人,把重心和高度修正一下,欄桿的高度取一百一十厘米也就比較合適了。欄桿的間距不能大于十二厘米,這樣可以保證兒童的頭鉆不出去。而北京街道旁藍森森的欄桿竟高達一百三十厘米,這不能不說是對材料的浪費。這樣的欄桿難看且不說,走在人行道上,個子矮一些的人,在籠子中走的感覺便油然而生了。難得后來天安門有一段長安街上圓頭白色輕松活潑的欄桿出現了,這是個好兆頭。而且我發現,這種新式欄桿正在被“引進”國內的其它城市。 中國人古代園林中造欄桿的藝術、技術水平是相當高超的。且不說“美人靠”、勾片欄桿,從質感、顏色、形狀到名稱都是令人愜意的,就是中國皇家園林中常見的漢白玉欄桿本身就是精美的藝術品。無論將它同巍峨的宮殿、肅穆的廟宇、恬靜的民居、詩畫般的園林配在一起,或是掩映在紅花綠樹之中,都有“錦上添花”之妙。而且充分體現了欄桿的作用:可依可靠、安全、形成良好的觸覺和賞景的畫框,并以它親切小巧的尺度襯托出主體建筑物的雄偉壯麗。在建筑藝術構圖理論上,是把欄桿、門窗、臺階等這些邊緣構件,作為“尺度標志”的,因為它們可以使人們對建筑物整體形成尺寸大小的概念,能從尺度的對比中,引起對建筑物的更為雄偉或更為親切的感覺。不妨做個小小的試驗:如果我們把天安門城樓照片上那一排漢白玉欄桿掩上再看,便會發現城樓的雄偉程度大為下降。 “怒發沖冠憑欄處,瀟瀟雨歇”,這是岳飛《滿江紅》詞中的名句。好個“憑欄處”,正說明欄桿的重要。它是溝通人、人心與室內外環境,特別是讓人感受大自然,體現人的情懷,或者“人看人”時的一種橋梁和依托。 欄桿是人類的朋友。它有扶老攜幼的美德,令人心曠神怡的妙用,但是搞不好也會與人為敵,把人拒之于外。今年“五一”節前,坐落在亞運村的北京劇院,繼王府井的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之后拆除了廣場周圍的綠色鐵柵欄,向公眾敞開了自己的懷抱。這一舉動,引起了人們的贊賞。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城市問題研究所的戚本超先生認為,推掉鐵柵欄,實際上為高雅藝術與大眾結合找到了一個切入點,廣場作為一個媒介,培養了它的知音。我深有同感,開放是大趨勢。老北京的胡同原來都安有木頭或鐵柵欄,在清乾隆年間,北京城已有一千七百多道柵欄,最有名的是前門外的大柵欄,而現在幾乎所有的柵欄,最多也只是在胡同的名稱上“徒有其名”,大多數都是名與實均亡。 我們今天的城市,特別是大城市,為解決不自覺者踐踏草坪綠地,不走人行道而增設了一些欄桿,這的確解決了一些實際問題,似有必要。但從長遠看,這未必就是上策。特別是現在很多地方,買票、上車,如北京動物園附近,到處是高大而粗笨的欄桿,人未進動物園,好像自己倒走進了獸籠。本來只有少數人不講社會公德,但卻使所有的人都受此管豬管羊般的措施之累,難道就不能用別的辦法解決此問題嗎?國外有人稱我們為“墻的國家”,我們千萬別再掙上一個“欄桿國家”的別稱! 現在是應當考慮怎樣減少高大、粗笨如監獄獸籠般街頭欄桿、廣場欄桿的時候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