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水北調中線示意圖
醞釀半世紀,鏖戰十余年,江水北上。
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已經進入全線通水倒計時。今年汛期過后,北京人即可喝到長江水。
這是一項創下諸多紀錄的“超級工程”:世界距離最長的調水工程,世界水利史上規模最大的移民搬遷……沿線省市百余縣市的經濟發展、居民生活、風土人情,隨之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。
從本周起,記者將從水源地一路向北,走進中線沿線10座城市,聚焦因水而改變的城,因水而改變的人。
南水北調中線的“水龍頭”終于擰開。
7月3日10時58分,河南淅川縣陶岔渠首樞紐的閘門緩緩提起,丹江口水庫的水首次注入中線總干渠。
國務院南水北調工程建設委員會辦公室稱,這次充水試驗為今年汛后南水北調中線全線通水做好準備。
7月7日,根據南水北調官網倒計時,116天后,丹江水將一路向北,最終流向北京的千家萬戶。
從1952年提出“南水北調”,到近在眼前的全線通水。丹江水進京之路,走了62年。
論證三問題爭執不下
專家稱,初期只見論證不見決策,感到決策層“舉棋不定”
6月末,國務院南水北調辦宣布工程建設進入最后沖刺階段。
最后沖刺離南水北調設想提出,足足60余年。
1952年,毛澤東視察黃河時,第一次提出了設想:“南方水多,北方水少,如有可能,借點水來也是可以的”。
50年后,國務院通過《南水北調工程總體規劃》。
在親歷者記憶里,工程決策過程一波三折,爭論不斷。
中科院院士、水文專家劉昌明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接觸南水北調工程,后來成為專家委員會委員。
劉昌明接受新京報采訪時說,自己曾參加水利部、中科院甚至聯合國關于“南水北調”的研究項目,但只見論證,不見決策。他感到,決策層“舉棋不定”。
國務院南水北調辦首任主任張基堯回憶稱,1997年有一次在京西賓館開會,那時候國務院成立了南水北調規劃審查委員會,時任副總理鄒家華是主任,他主持會議,會上因幾種意見爭執不下,最后不了了之。
北京師范大學水科學研究院院長許新宜,曾任南水北調規劃設計管理局局長,參與了《南水北調工程總體規劃》的起草全過程。
許新宜告訴新京報,當時主要爭論的問題有三個:一是北方到底缺不缺水?如果缺,缺多少?二是水源地能調出多少?三是生態與環境問題。
“大家在具體問題上存在不同的看法,這很正常。”在他看來,南水北調工程就像是國家置辦的“家底”,可大幅度提高受水區的供水安全保障,當北方受水地區再發生嚴重缺水時,國家有能力、有手段緩解,不至于造成經濟社會不穩定或生態環境嚴重破壞。
開工最難的是移民
資金不足導致工程推遲;中線一期先修“尾巴”
1998年長江遭遇特大洪水,緊接著2000年、2001年北方嚴重干旱,加速了南水北調工程的總體規劃。
許新宜至今記得2002年向朱镕基匯報規劃時的場景:在國務院會議室,時任水利部部長汪恕誠做匯報,自己負責同步播放多媒體資料。
“那個會議室其實很涼快,但我很緊張,出了一身汗。”許新宜說。
根據當時規劃,中線總干渠起點為丹江口水庫,終點為北京團城湖,全長1276公里,預計耗資920億元。
2002年12月,中線工程正式開工。
“最難的不是施工,而是移民。”南水北調專家委員會委員劉昌明如此評價。
丹江口庫區移民,其規模和速度在世界水利史上前所未有:庫區移民34.5萬人,兩年完成,平均每天搬遷500人,最多一年動遷18萬人。
“中線開工后不久,發現成本遠遠高于當初的規劃。”一位參與南水北調工程論證的專家告訴新京報。
按照規劃,南水北調東中線一期工程耗資1240億元。
張基堯撰文回憶:“隨著工作的深入,2005年,東中線一期工程可行性研究報告編制完成,資金總量比總體規劃翻了一番,高達2546億元。”
還沒開始資金就要翻番,一下子引起軒然大波。
張基堯曾解釋,當時,根據國家的水利移民規定,征地補償標準是前三年畝產平均收入的7至8倍。后來,由于經濟社會發生了很大變化,如此低的補償標準農民難以承受,最后按照16倍的標準給予補償,翻了一倍。
再比如,做可行性研究報告時,人工費是每人每天36元,后來漲到150元。
資金“斷奶”導致南水北調工程推遲。2008年底,國務院決定,中線一期推遲至2014年汛后通水。
2008年爆發的金融危機,“幫”了南水北調一把。新華社當時報道,為抵御國際經濟環境對我國的不利影響,中央加大了對水利建設的投資力度。